丹尼尔-泰勒和夏洛特-哈普尔

2022-12-1

他们仍然记得那天，消息开始在训练场上一点一点地传播。很显然，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。

当时，阿利乌-西塞刚刚来到英格兰踢球。彼时社交媒体尚未出现，过了一段时间，那件事情的可怕之处才逐渐一一显现。

他照常参加了训练，几乎一周都在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，以掩饰他内心所承受的巨大痛苦。他强颜欢笑，后来他解释说，他想“让大家不被我的精神状态影响”。然后他登上了满载着伯明翰城球员们的大巴，他们将去参加对阵西汉姆联的英超比赛。最终，他们以2-1获胜，尽管如此，西塞还是踢满了全场。

“他那天的所作所为，告诉我们很多关于这个男人的事，”他的前队友迈克尔-约翰逊说，“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，都希望他回家缓一缓。但阿利乌想去踢，这恰恰显示了他个人的力量和性格。”

就在上周，西塞正在伯明翰郊区的公寓里看电视。这时，播出了一条紧急报道，一艘名为Le Joola号的渡轮在冈比亚海岸附近沉没。

第二天，当他的电话响起时，他才知道自己的12个家庭成员都在船上，包括一个姐姐、婶婶、叔叔、侄子和堂兄妹，所有人都失踪了。

西塞放下电话，正如他后来承认的那样，开始惊慌失措。“等待是最煎熬的部分，”他说，“他试图在那边，找到一个知道确切信息的人。人们一度说，这不是真的，他们说船已经到了。在那个时刻，你喘不过气来，30分钟后却被人告知，‘不，不，不，这不是真的，船还没到’。”

Le Joola是一艘核载量为580名乘客的国有渡轮，它从塞内加尔南部的济金绍尔开往首都达喀尔。这艘船在途中已经严重超载，人满为患。接着，便遭遇了暴风雨和惊涛骇浪。在几分钟内，它便倾覆了，然后开始慢慢地下沉。船上所有的人——没有票的孩子，睡在地板上的女人，背着毕生积蓄的男人——仅有64人幸免于难，死亡人数高达1863人，这是历史上最严重的非战时海难之一，死者数量超过了1912年的泰坦尼克号。

然而，当时26岁的西塞，不知怎样找到了继续踢球的力量。“我什么都没说，”他后来说，“这是非常复杂和艰难的一天，但我的家人需要我为他们坚强起来。他们需要我在场，我不能垮掉。”

西塞，2002年10月5日，灾难发生一周后（摄影：亚历克斯-利夫西/盖蒂图片社）

就是这个人，带领塞内加尔队进入了世界杯16强。当地时间的周日，他们将在多哈海湾球场迎战英格兰队。

“他在这场灾难中失去了那么多亲人，但没过几天，他就回来为自己的俱乐部效力了，这太难以置信了，”约翰逊说。

“回顾他的经历，我想，‘如果这就是你作为一个男人、一名球员的样子，那么我的天哪，作为一名教练，你会以怎样的态度来领导别人？’所以他在塞内加尔的表现如此出色，我并不感到惊讶。他有真正的实力，真正的领导力，真正的价值观。他在世界舞台上所做的一切，并不令人惊讶。因为我记得，他作为球员所带来的一切。以及他是如何在至暗时刻，坚韧不拔地走过来的。”

A

在多哈的塞内加尔营地周围，我们会被提醒，西塞从来不想被2002年9月26日的悲惨事件所定义。

2002年，在Joola悲剧发生的几个月前，西塞作为队长,率领塞内加尔队首次晋级世界杯1/4决赛。在非洲国家杯决赛上，他在与喀麦隆的点球大战中，罚失了关键点球。去年，他执教的塞内加尔队，自1957年非洲杯开办以来，首次赢得冠军。西塞代表了特兰加雄狮的精神。他们的拥趸，则给世界杯带来了所有的喧嚣和色彩。

然而，他的许多球员都太年轻了，他们不知道主教练是如何受到一场悲剧的影响的。这场悲剧导致塞内加尔的官方调查，问题一直传到了这个国家的最高层。

了解Joola的球员都能理解，那场灾难是如何以某种方式,把西塞塑造成今天的他。他们谈论的,是一个能激发尊重、培养球员团结意识的人。

西塞很大程度上被视为“老大”——这符合约翰逊对他的记忆，“他非常像罗伊-基恩的性格，非常坦率，有时非常直言不讳……他是一位领导者，他总是名副其实。”

“他（西塞）很有优势，”2003年1月加盟伯明翰的英格兰前国脚马修-厄普森说，“从他的举止，以及他应对自己悲惨遭遇的方式中，你可以看到这一点。我现在看着他站在边线上，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气质，那就是眼睛。”

“他在训练中总是非常认真。他全力以赴，是因为他就是那种类型的球员。他是那种擅长夺回球权的中场球员。他咄咄逼人，很有个性。”

从根本上说，他也是一个内敛的人。在Joola灾难发生后，西塞回塞内加尔休了两周的私事假，参加了一场与尼日利亚队的慈善赛，为遇难者家属筹集善款。当他回到英格兰时，在他回归对阵曼城的首场比赛中，伯明翰球迷展示了一面塞内加尔国旗的巨大横幅。但对于西塞的队友来说，这并不是一个容易谈论的话题，他来俱乐部才几个月。有时他给人的印象是，他只是想继续努力赢得比赛——每个人都尊重这一点。”

Le Joola，2002年沉没的渡轮（摄影：法新社，援引盖蒂图片社）

在西塞担任塞内加尔主帅的7年里，情况也是如此。他只是偶尔愿意谈及那场悲剧，其中遇难者——包括数量惊人的儿童——不仅来自塞内加尔，还来自喀麦隆、几内亚、加纳、尼日利亚、法国、西班牙、挪威、比利时、黎巴嫩、瑞士和荷兰。总的来说，记者们意识到，这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，往往不会在新闻发布会上提起它。

然而，BBC非洲频道拍摄纪录片《Joola:非洲的泰坦尼克号》时，西塞同意接受采访。该片在今年早些时候上映，以纪念沉船事故发生20周年。

他解释说，他之所以决定接受采访，是因为他想让年轻一代知道发生了什么。并了解到该事件，在他的国家和整个非洲历史上的地位。

“我们必须记住，”他说，“记住我们的遇难者和所有那些被摧毁的家庭，从父辈到孙辈。重要的是，记住他们，并向他们致敬，知道他们虽然已经不在了，但我们仍然惦记着他们。我认为这非常重要。事实上，我同意接受这次采访的主出发点是想说，‘我们很想念你们’。”

B

周二，当塞内加尔2-1战胜厄瓜多尔，顺利进入世界杯淘汰赛阶段时，球员们把胜利献给了帕帕-布巴-迪奥普。这是他42岁去世的两周年忌日，球队举起了一面横幅，来纪念这位职业生涯曾效力于富勒姆、朴茨茅斯、西汉姆和伯明翰的球员。“真狮不死，”上面写着。

西塞在赛前安排球员，观看迪奥普家人发来的视频。卡利杜-库利巴利攻入了制胜进球，他把自己的全场最佳献给了这个家庭，并表示他将把奖杯送给他们。

“我们是一个集体，我们是一个团队，我们是兄弟，”库利巴利说。

这些是西塞作为主教练，鼓励球员的小细节，他更喜欢谈论“集体”而不是个人。尽管他们最被交口称赞的球员萨迪奥-马内缺席，但他还是带领塞内加尔队打进了16强。

“我记得阿利乌是一位中场指挥官，他喜欢在比赛中展示自己的权威，”约翰逊说，“他的存在影响了每个人。他对自己的信仰非常虔诚，对自己的足球风格非常自信。”

“他赢得了尊重和权威。一般来说，当你从国外刚来英格兰时，你会花时间休息调整。他不是那样的人，他直接加入了更衣室的混战中。那是他的举止，他的说话方式。我记得他在一场比赛中面对维埃拉，他(西塞)很有统治力。在我们的更衣室里,罗比-萨维奇是个很有性格火爆的人.....但我记得有一天，他把罗比按在了座位上。”

“从某种意义上说，发生在Joola上的事，让所有人走得更近了。那个赛季，我们还有一名塞内加尔球员，叫费迪南德-科利。我记得在非常不幸的情况下，我们的队友们，展现出了真正的团结和精神。”

西塞为伯明翰效力了两年，他将永远被圣安德鲁球场铭记。作为球队的一员，他们在9年来的交锋中，3-0首次战胜了死敌阿斯顿维拉。反过来，他也谈到了伯明翰的球迷，给他带来的“温暖和同情”。当时，他们为Joola的幸存者,进行了募捐活动。

2004年他去了朴茨茅斯，并在法国结束了自己的球员生涯，2012年，他首次以临时教练的身份，来执教塞内加尔国家队，并花时间指导那里的U-23球员。

现在，西塞——昂首挺胸、留着脏辫、身着灰色运动服——正试图书写他人生的下一个篇章。塞内加尔中场佩普-盖耶，或许对他的人生做了最好的总结。